叶争流的那套手段,真是被他给学了个九分九。
等秦西楼把这些事都做完了,时间已经快要到二更天。他爬进军帐里,闷头便睡着了。
等早晨五更天的时候,秦西楼醒来跟没事人一样,甚至还能陪叶争流出门巡田。
叶争流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秦西楼,发现他虽然熬了半宿,居然还是没有眼袋、不会爆痘、而且也没有出现毛孔粗大。
不仅如此,他的皮肤天然就比其他人白皙。仿佛是一群鸡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鹅蛋,艳压群芳不说,还比正常鸡蛋的颜色都浅上那么几个色号。
因为肤色的缘故,叶争流总怀疑秦西楼祖上可能有点外国血统。
秦西楼尚不知道叶争流在想些什么东西。
他见了叶争流很是高兴。
因为备战邓西国的原因,他作为军师,已经连着三四个月留在军营没有回家了。
“城主,小弟年纪还轻,没给您添麻烦吧。”
叶争流想到那个叫做“丁宿”的活泼少年,脸上轻轻泛起了一丝微笑。
“聪明、机灵,也有眼色,性格诙谐爱说笑话,一看就是你教出来的,不是亲弟胜似亲弟了。”
秦西楼就和每个听到了表扬的家长一样,脸上明明露出了骄傲的神色,但还是要客气一下。
“您过奖了。城主,别看小宿是我弟弟,但他要是做错了事,您该不打就不打,该不骂就不骂,千万不要客气啊。”
叶争流:“……”
又是熟悉的秦西楼式急刹车风格,他这个冷笑话功底,简直让人在早春都想加件毛衣。
叶争流摆了摆手,回答了一句“去你的吧”,但还是忍不住和秦西楼一起笑出声来。
笑过以后,叶争流望着眼前村落,缓缓地收敛起自己的表情。
此时已经接近中午,但一座村庄之中,却只有不足一半的人家升起炊烟。
秦西楼顺着叶争流的视线看去,下意识地轻摇了一下脑袋。
“都跑了啊。”
在战争来临之际,最大的受害者,往往就是这些住在城外的村人。
在这个时代中,最常见的手段之一,便是沿途一路抓住这些村庄的农夫农妇。攻城时,面对城墙上落下的箭雨,让士兵驱赶着这些异国的百姓前去冲关。
如果城楼上的将领停箭,敌人的军队便会一拥而上。
如果城楼上的将领不停箭,那这些百姓至少削减了城内的箭矢存量。
以黑甲营的宗旨,自然不会做出那种事。
但听闻即将打仗的风言风语后,还是有不少人舍家撇业,直接收拾细软跑掉。
这些人也许等过一阵,见风头过去了,还会从四周藏身的山林里回来。
却也有可能跑得果断,就此一去不回头了。
叶争流数了数村里细细冒起的十几根炊烟,给出了一个相对乐观的回答:“也有可能不是跑了,是粮食和柴火不太够了。”
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,猫了一冬,存粮都啃没了,不少人家都得挖野菜填肚子。
有个小孩正站在村口眺望。他拖着一道长长的鼻涕,一边啃着手指,一边呆呆地朝着叶争流的方向看来,视线直勾勾的,一点不知道躲着人。
秦西楼一见就乐了:“这小孩有点憨啊。”
没过两分钟,一个急惶惶的女人便从屋里跑了出来。
她看到自己站在村口的儿子,还有望着自己方向的这一队人,脸色一瞬间吓得惨白。
女人抱着儿子倒退了几步,见叶争流他们没有挪步追赶的意思,她拔腿就逃进了屋子。
过了一小会儿,隔着挺远一段路,叶争流都听见了揍孩子的哭声。
小男孩的哭声十分凄厉,滋儿哇滋儿哇,是那种放到上辈子会打电话给物业,投诉扰民的程度。
“……”
叶争流和秦西楼对视一眼,两个同样有着丰富流浪经历的人,非常整齐地叹了口气。
叶争流评价道:“打得好。生存智慧还是要学习一点的。”
秦西楼也点点头,很赞同这种教育方式:“我路上跟不少小孩打过交道,有经验。像这样的傻孩子,打一顿确实记得深一点。”
这会儿,又不是他让叶争流对他小弟别打别骂的时候了。
两人再次对视一眼,脸上分明挂着一丝同样意味的苦笑。
叶争流收回看着村落的目光,俯身下去,从地里捧起一拢泥土,很细致地在手里搓了搓,又凑近鼻尖嗅了几下。
秦西楼好奇地问道:“怎么样?”
叶争流和明如釉相处得多了,对土质的了解也更加细腻深入了些。
她徒手感受着土壤的湿润和粘结程度,心里渐渐有了判断。
“淡水域就是比咸水域好。别看着只隔一道清宁关,土质差的可太多了。”
叶争流拍了拍手上的土:“应该能种出不错的粮食吧,也可以开棉花田。但具体的病虫害问题,得请明如釉过来掌掌眼。”
相隔一道清宁关,差的却不止是土质。
温暖的海风流动在清宁关内,湿润、潮湿、同时不会汇聚太多的严寒。
然而由于大山的阻隔,邓西国的平均温度明显低于临海城,冬日不是那么好过。
在临海城里,叶争流没有太过提倡棉花的种植,还是以粮食为主。
一来是临海城本身对于棉花需求不大。
第二,则是叶争流认为,吃饭不能大部分依靠外来进口。为了防备天灾人祸,清宁关内至少得做粮食方面的自给自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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