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眼泪落下来,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回头了,谁都看不到她哭了。
她背对着他,站进光柱里。身后突然响起了南极的声音:
“江函。”
江函没回头,她的身体开始在光柱中碎裂开去。南极凝望着那个背影,温柔地道:“别哭了。”
江函愣了愣,她不明白,她都没有回头,他怎么就知道她哭了呢?
那是因为她不懂啊——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,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落泪,他就已经提前为你准备好了纸巾。
看着江函消失在光柱里,南极终于将目光落到了南炎身上:“叔叔,回去吧。”
南炎摇了摇头:“我的身体已经坏了,回去,也就是等死罢了。”
南极没说话,南炎看着他,眼里带了些痛惜:“为什么要为她留在这里?”
听到这话,南极忍不住笑了。
“叔叔,那你当年为什么愿意为了江叔叔连书都不读,去打工赚钱让他上大学呢?所有的付出都是没有理由的。”南极看向远方,周边的景色慢慢变幻,仿佛岁月交替,沧海桑田。他看着脚下的世界不断变化着面貌,感觉自己仿若站在银河之中。
“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,”南极低笑出声,“那大概是,我也愿此一生,因她而骄傲。”
听到这句话,南炎愣了愣,好久,好久,他终于回过神来。
他叹息出声,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原来晃眼一过,已经十五年。
2020年,南城9月。
初秋的雨下得淅淅沥沥,南城十五年来的连环失踪案告破,成了这个城市这一年里最大的新闻。许多失踪了多年的人回到了家里,而更多的人,则是在那冰冷的冷冻舱中永远沉睡了下去。
醒来那天,江函假装成了众多失踪者中的普通人,被警察盘问了一阵后,她就被放了回去。
过了一阵子,江函匿名将失踪案的前因后果写信告诉了警方,而后就传来了警方彻底摧毁了《万梦千魂》主机的消息。对于连环失踪案,警方高调宣告了破案结果;对于AI的存在,警方保密得很好,没有透露任何消息。
面对这个结果,江函还算满意。而后她就恢复了过去的正常生活。
她没有见过莫绿,那天出来之后,莫绿就不见了。她甚至没有见过游戏里任何一个人。包括南极。
她一直没有去过问过南极的消息,如她所答应过他的,她不会出现在他身边,也不会骚扰他。她从来都是拿得起、放得下的人。只是有的时候,她会想起他,会梦到他。
有时候是他站在小船边上为她划船,河水清澈见底,月光温和柔软。
有时候是他站在樱花树下,樱花落了他满头。
她这时候才发现,原来她记得他那么多事,他的每个动作,每句话,都仿佛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,随着时间流逝,她的思念与日俱增。
直到九月初十,这天是南极的生日,她终于有些无法忍耐了。
她想,她不多说话,她只是给他送个蛋糕,她就悄悄地放在他的身边,她甚至不让对方知道,是她送的蛋糕。
她做了这么多努力,却在打听对方消息的时候,功亏一篑。
“南极?他不是失踪了吗?”
“听说他还躺在医院里吧?好像是成了植物人?”
“不知道啦,好久没见过了。”
每个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,江函难以置信,她冲回家中,从父亲留下的通讯录里找到了莫绿的地址,她找不到南极了,她只能找莫绿。
她找到莫绿家去,莫绿的妈妈开了门。
“阿姨,请问莫绿阿姨在吗?”
“莫绿?”莫妈妈的耳朵已经不太好了,听江函重复了一遍后,大声道,“她出差去啦!”
“那么,您能将莫阿姨的电话给我一下吗?”
莫妈妈狐疑地看着她问道:“你是谁啊?”
“我叫江函。”江函还想说些什么,“我……”
“你就是江函啊?”莫妈妈却仿佛早就知道什么似的,忙将一张卡片递给她道,“小绿说,你要找她,就把这个地址和这个号码给你。”
江函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,愣了愣后,低下头,便看到卡片上是一家医院的地址。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想,谢过了莫妈妈后,打了个出租车,直奔医院而去,同时拨通了电话。
电话的另一边,莫绿提着一个保险箱,穿着职业装,踩着高跟鞋踏上了一个海岛。她扫了一眼号码,接通了电话:“喂,您好,我是莫绿。”
听到声音,江函心上一紧。
“莫阿姨……我是……”
“江函,”莫绿打断她,直接道,“我给你的地址,是南极在医院的地址,但是在那里他就是个植物人,如果你要找他,只能去不醒城。”
“为什么?”江函愣在了原地,莫绿叹息了一声,“他为了我们,永远留在游戏里了。就像M5……”
说到这里,莫绿没有说下去。
两人久久沉默着。江函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很多画面。
“你是因为他死了,所以记他一辈子。那如果我死了呢?”
“我本来是有个喜欢的姑娘的,我对她那份喜欢,无论什么时候,什么地方,都不会轻易更改。”
“我走啊。可是江函,我们不能一起走了。”
……
那么多话,那么多分别的话,都是让她不要再去找他。
她那时候该发现的,那时候就该明白的……他这样的人……怎么会是他说的那样……喜欢着一个,还会喜欢另一个的人呢?
是她不够注意他,是她不够细致……
无穷无尽的悔恨淹没过来,江函整个人都是懵的。莫绿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,慢慢道:“江函,我有事,先挂了。”
说完,她便挂了电话。然后她冷下脸,跟着侍从走上海岛,穿过小道,走进庭院,进入一间装着落地玻璃窗的房间。她坐到对方面前,将提过来的保险箱往桌上一放。
“先生,”她抬起眼,眼中全是冷意,“虽然迟了十五年,但您要的东西,我带回来了。”
而另一边,莫绿挂了电话,嘟嘟声响起后,江函却没有放下手机。
她保持着通话的姿势,脑海里浮现的,居然是那天晚上,她和南极站在楼顶,俯瞰不醒城夜景的情景。
他朝着她微笑:“江函,有没有人为你念过诗?”
然后,他温柔地念着诗,一步一步靠近她。她像置身于一场盛大而璀璨的焰火晚会中,深深沉溺,不可自拔。
如果我有天国的锦缎,以金银色的光线织就,
蔚蓝的、灰蒙的、漆黑的锦缎。变换着黑夜、晨昏与白昼。
我愿把这锦缎铺展在你的足下。
可是我,除了梦想,一贫如洗。那就只能将我的梦,铺展在你足下。
轻点啊,姑娘,因为你的足下,踩着我的梦。
轻点啊,姑娘,因为你的足下,踩着我的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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