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医是个留山羊胡的干瘦老头,见此摇了摇头,“她这是疼到叫不出来了,这鞭伤不触及性命,就是专门让人疼的。”
待给顾夭夭上完药,包扎完,还略带惋惜道,“这大约是要留疤的了。”
魏继全程站在一边抱着汤婆子瞧着,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,闻言懒洋洋道,“去不掉也好,让她长个记性。”
最好让顾夭夭往后只要想起宁伯候府,就能想起这道伤疤来,别再痴心妄想能与所谓的亲人和解。
他要顾夭夭彻彻底底地与宁伯候府划清界限,再无回头的可能。
魏继披着外衣,发冠已经取了,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,靠在床柱上,闲散惬意,时不时还出声冷嘲热讽几句。
明明已经眼含倦意,却非要站在一边看着,看就算了,还碍事。
奈何他位高权重,没人敢说,也就只能忍气吞声,当他不存在。
刚刚折腾那么久,顾夭夭已经累极了,顾不得背上疼痛,刚刚上完药就合上眼睡着了。
她头发上的凤冠已经被雾青摘下来,放在一旁的小几上,发簪也随意地散落放着,因着有伤,没有盖被子,趴在床榻上,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来。
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,长发披散。红烛罗帐,锦被软缎,一片春色旖旎。
雾青送太医出去,回身收拾完一些零碎的东西,妥帖地安置好顾夭夭,放下轻软的床帷,给魏继行了个礼,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在屏风后面候着。
他没有半点要守男女大防的规矩,用手挑起层层软帐,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顾夭夭,看着她睡得沉,心里微妙的有些嫉妒。
这么一群人大半夜不睡觉,就光围着她一个团团转,她可倒好,一切收拾完,直接睡就行,话也不跟他说一句。
魏继睡眠极浅极难,最近更是严重失眠,一宿能睡着的时间也就半个时辰,看到很短时间就能入睡的顾夭夭,心里自然是不平衡。
他能感觉到倦意,但是躺下就毫无睡意,各种安神的药不知吃了多少帖,半点用都没有。
魏继神情阴郁,盯着顾夭夭许久,而后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,不知在想什么,摩挲半晌,才收回手来,撂下帘子,转身离开。
听见他出去的动静,雾青一直高高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,松了口气。
今儿算是走运,赶上了魏相心情好,没出什么其他的事。
*
魏府之中,书房的灯彻夜未灭。
有巡夜的守卫提着灯从书房墙下路过,远远望着那灯火通明的一片,小声讨论:“魏相今夜又没睡。”
“那今儿早上还能去不去上朝啊?”
“咱也不知道啊,得看魏相高兴了,上次托词说是头疼病犯了,这次也不知道陛下还信不信。”
“陛下不信也得信,他拿咱们主子又没办法,不过这次应该会去的,不然今天抢亲这事也没个交代。”
“唉,总归不是咱俩能管得了的,且小心些吧,别乱传就是了。”
书房内。
魏继站在书桌前,手执狼毫,桌上一副绘了一半的画。他落了几笔,画卷上的雀鸟登时栩栩如生起来,却未继续画下去,又把笔一丢,坐回到椅上。
灯火如豆,因着窗边挤进来的寒风跳了几跳,屋内炭火烧得正旺,不时有噼啪之声响起。
他仰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,疲惫之色尽显。
过了半晌,黑衣的属下掀了帘子进来,手中的托盘上是一碗黑咕隆咚的药,正冒着热气,“主子,药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魏继睁开眼,示意属下将药放到桌上,看到来人时挑了挑眉,“怎地是你来送药?”
来人是魏继最常用的人,因着在一众兄弟之中排行第五,都叫他一声五郎,在朝中挂个七品闲职,老早就跟着魏继了。
也是最自来熟的一个,旁人多少都有点怕魏继,唯独他把魏继的脾气摸准了,从来都是点到为止。
“这不刚刚完成任务嘛,在走廊上碰到小六了,就替他端来了,顺手的事儿。”
“事情办妥了?”
“妥了,霍家已经尽数关起来了,剩下的人正在盘点赃物,我怕您着急,来跟主子说一声。”
霍家根牙盘错,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一网打尽。
魏继接过药,放在桌上凉着,抬手揉了揉眉骨,“嗯,贪污的银两盘点完做个帐,然后呈上去。”
五郎笑嘻嘻应了,一点也不怕魏继,甚至还有心思跟他说些闲话,“这霍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,军饷也敢贪。”
“可能是觉得他们家出了个正获圣宠的贵妃,皇帝又是个蠢的,会因为个女人护着他们。”
魏继说话倒是毫不客气,“数目若是少些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,可这大冬天的,他们昧下将近大半粮食跟棉花,这是生怕大俪朝不灭么?”
“好歹是人命关天的事,竟半点也不关心。”
既然这样,就别怪他将霍家连根拔起。
“我要让他们知晓,祸及子孙,父辈作下的孽,下面三代都得受着。”
“我还以为主公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,毕竟宁伯候府那姑娘要嫁的就是霍家嫡长子。”五郎把药碗往前推了推,提醒道,“快凉了。”而后又把话头转了回去。
“兄弟们刚刚还在议论,说这回主子可算有个夫人了。”
魏继端起药碗,一饮而尽,淡淡道,“顺手而已。”
“可这以往也没见过主子您顺过啊,怎么单单这回就顺了呢?”五郎恭敬小心地把碗收回来,放在托盘上,却仍旧忍不住好奇心,冒着危险问了。
“她生得好看。”
魏继倒也不恼,随口应付了。
“都说那姑娘生得好看,可也不知是多好看。”
五郎可惜道,“之前就有过一点风声,说她是个美人,可宁伯候府嫡长女深居简出的,见过她的人不多,之前评随阳美人榜的时候,就因为见过她的人少,所以没有她的名儿。”
“你今晚的话未免也太多。”魏继眼也不抬,冷冷道,“若是太闲就去帮小六整理卷宗,别在这儿烦我。”
五郎这才闭了嘴,知道魏继是真的烦了,捧着托盘又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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