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逸飞脸上含着一丝微笑，冲他指了指宋誉宁的卧房。
肖楚客这才噤声，他皱了皱眉，大是不解。李逸飞向他指了指院子外面，两个人显然都不愿意吵醒宋誉宁。
于是二人踏风逐月，确定宋誉宁无法听到的地方。
肖楚客道：“你夜半三更不在卧房之内，怎么在院外？”
“好啊，恶人先告状。”李逸飞笑道：“你怎么不说你缀在誉宁身后作甚么？”
肖楚客半晌才说道：“我看他出去作甚么的，担心他遇着危险。”
李逸飞细细打量着肖楚客，道：“师兄，你没发觉自己说谎的样子毫无真诚之态可言吗？”
肖楚客道：“不然？”
李逸飞说道：“方才我们同回院子之前，我就说你们两人之间的状态很是怪异，直到刚才誉宁去了明云阁，你那落寞的眼神才让我确信了。”
“什么落寞的眼神？”肖楚客掉转目光，看向别处。
李逸飞缓缓道：“那不是看一个好友寻欢作乐的眼神，而像是看到一个情人背叛的眼神。”
肖楚客怔了一怔，问道：“你在说甚么？我有些不懂。”
李逸飞道：“你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。当日在怀沙山上时，我就觉着你比起旁人，更加亲近誉宁。”
“断无此事。”肖楚客斩钉截铁道。
李逸飞说道：“你这人待人冷淡得很，其实想一想也知道，你小时候令尊仕途不顺，因此你也是多地漂泊，不能完全相信别人，到了怀沙山你不一下就相信我们也是情理之中，但你却信任誉宁，事事儿都让着他们。”
肖楚客道：“那是我不愿意争，但凡我有的，你们要了，我都肯给你们。”
李逸飞摇首，道：“不。你总是格外偏重誉宁一些，你自己没发觉，我和姚师兄他们看得出来。若是说从前还不易为人察觉，那么这一回重逢后，你的目光都钉在了誉宁身上了。你都没看出来吗？”
肖楚客听了他的话，仔细地回想着。和宋誉宁的重逢，被他当成了失而复得的、价值连城的珍宝，焉能再失去。他遂情不自禁地看向他，觉着他笑也好，不笑也好，是嗔是怒，都是好的。
他压根儿就没有意识他的目光在别人眼中会是多么怪异。
李逸飞道：“瞧你这副样子，你就是不知道的。”
肖楚客垂眸，说道：“也许我该离开他。”
李逸飞道：“不，肖师兄。怀沙山的门生就只有我们三个了，我有家业要承继，不可能为师父传下武功，你也和肖府脱离了干系，倘若这一回刺杀成功，誉宁便成了钦犯，我们也是从犯。”
肖楚客道：“逸飞，你不要掺合进来，你想想你手下的千万之众。”
肖楚客此言一出，李逸飞沉默了起来，是啊，他不止是怀沙山的弟子，还是舵主，李家的家主，有那样多沉重的担子压在了他的身上，他绝不能肆意妄为。
“可我终是希望你们若是能侥幸生还之后，能畅意开怀，不必拘束于俗世眼光。”李逸飞对着肖楚客道。
肖楚客闻言，道：“我也希望如此。”
清冷的月光落在他们的脸上，带着一些无情的意味，无人能够料到命运的阵脚会落于何处。
在他们怅惘之际，宋誉宁也是辗转反侧，他方才瞒着肖楚客和李逸飞去了一趟明云阁。明云阁的脂粉香气依然很重，比前三年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，好似千年万年都没有改变一样。
他记得以前媚花奴说过她曾经救过玉雪一命，玉雪也允诺以后能应了媚花奴一个请求，而媚花奴将这福报转赠给了玉雪。这是玉雪在客似云来告诉他的。
宋誉宁因之去见了媚花奴。
时隔三年，见卿之面。
“睽违甚久。”轻轻柔柔，好像春风一般柔和的声音从绣帘之内传了出来。
宋誉宁立在绣帘之外，道：“我此来是想向你求一样东西的。”
媚花奴隔着帘子，轻声诉道：“就这一件事儿？”又夹杂着哀怨道：“要什么让人送了去就罢了，何苦巴巴儿地跑这一趟？”
宋誉宁道：“也是为着来瞧一瞧你。也许是最后一面了。”他看着绣帘后面目模糊的媚花奴。
媚花奴偏首，道：“若是最后一面，也不需见着真容了。”她一招手，道：“梧桐，将这匣子递给宋相公。”
宋誉宁问道：“常年服侍你的银环呢？”
媚花奴顿了顿，道：“去年害了肺痨，没了。”
宋誉宁叹息：“我竟不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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