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承一径走着，到了一处大厅是，四周清幽雅致，好似从富丽繁华之地独辟出的一方幽幽天地。
程砚报了一串数字，当即有人引着他们走入里面，脚下踏着木板条条，宛若行歌，两侧溪水潺潺，映着天空之中的悠悠白云，清清浅浅，几不可见。
那人引着他们抵达，便自行退去。程砚嗬地笑道：“你不是被这阵仗吓着了？”
沈承摇首，坐在长椅上，环顾四周，担得起天然去雕饰。一木一瓦莫不是依山临水而建，淙淙的流水之声越过花阴碧影，如女子弯长的眉睫之下淌出的泪痕。
他对程砚说道：“感觉很多都和从前不一样了。”从前的山水变成了山庄，从前的人各自散落四方。
程砚踱步过来，坐在他的身侧，想了一想，道：“一切都会变的。但咱们几个不还好着吗？”
沈承不答他的话，起身到水池边，看着那泪痕似的水流款款灌入水池，声音如佩环铿鸣。他脱了鞋袜，双足浸入水池中，一团凉爽迅疾包裹足底、足背和脚踝。
沈承招手道：“水还真冷，你也来泡会儿。”
程砚转身去内间，脱了衣裳，嗵地扑进水里去，水花四溅。圈圈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。不多时，水面的涟漪纹丝不见。沈承唯独见着还有一个身影伏在水底，他试探着喊了一声程砚。
程砚没有应答，沈承将裤脚卷得高些，涉水而去，声量提高，喊道：“程砚？”如是反复，在他将要触及到程砚之际，水面忽地涌起水柱，哗啦哗啦，如同晴天里骤然下起一场暴雨，浇得沈承浑身皆是湿淋淋的。
沈承刚要发作，眼帘中即出现数颗水珠在光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，饱满圆润如粒粒珍珠。那雨幕下的人两道俊眉修长，眉下双眼如星辰般清澈明朗，皑皑然若冰雪霜华。他的眼角眉梢蕴藏的许多笑意在此刻间都被风吹落叶似的抖落，一星一点，都如寸寸缕缕的曙光。潋滟水光里，他像是凌波而来的那喀索斯。
沈承斥责道：“你看，我衣服都湿了。”程砚借着水的浮力凑近他，说道：“说了来游泳，还好好的穿着衣服，不如不来。”
程砚蓦然靠近，沈承慌忙退了一步，道：“我先上去换了衣服。”
岸边的青葱树木夹道而生，菶菶勃勃，充满生机，只是有些开始慢慢呈现枯萎之象。枝头的几片落叶坠入水中，滑过沈承捻起一牙蜜瓜的手，顺着水势自流而去。沈承依靠着池壁，正感叹此地舒适怡人，又觉得若是夏季都在这里，帝力于我何有哉。
一道水声划来，沈承睁开眼，见那狭长的水痕由程砚裁剪而成。程砚道：“我说了自有好地方。可曾骗过你？”
沈承仰头望天道：“也难为你。就会寻着法子，各种消遣。不过话说回头，就咱俩在这，也不让何奉他们知道？”
程砚道：“我这不是拜托你事情了吗？更何况，”说着，他又靠近了些，续道：“到这里是要票号的，我只有两个人的份儿。”脸上的狡黠之色一闪即逝。
沈承怔住一瞬，程砚向来精打细算、投机取巧，也符合他一贯的脾性。他道：“我也不算帮你的忙，到时候还要看你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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