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膳过后，唐清洛被陶寒亭和烟留在凛风堡，说是“叙旧”，可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只是想留下唐清洛。上一次恶人谷派人硬闯营地的时候，他们失去了最优秀的刺客和极道魔尊，如今的恶人谷实在是不能在大战前再折损丝毫。
商景无视唐清洛投来的求救眼光，向堡中二人道别，一个人回到外围的军医帐中。
帐外时不时会有副将带兵经过，亦或是守卫轮班，商景听着那些声音许久，起身去随身的药箱里翻找着。
恶人谷里的大夫不多，万花一脉更少，苗疆和七秀的姑娘们不是蛊术便是歌舞，需要随身携带药箱的大概也只有这位毒医了。
商景的药箱是从万花谷带进恶人谷的。世事变迁如此多年，他仅剩的能和过去联系在一起的可能除了身上这一身紫色破军，也就只有这箱子了。
梨花木，刷了层木器漆，没有任何雕花，四角嵌着铜钉，沾染了多年的血液，木头早已泛红发黑，不知被多少人的血液浸透。
他打开药箱，第一层放着他的落凤。自从晋升极道魔尊后，他通常都不必动手，除非有重要的伤员亦或是俘虏，才会送到他的院子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唐清洛的身后，出谋划策或聊以杯酒，便是他这些年做的最多的事情。
第二层是平时常用的药草。与寻常大夫的那些伤寒草不同，他的药箱中没有一株治病救人的植物，有的全是能置人死地的物件，乌头，断肠草，马钱子，夹竹桃，一品红。曾有万花后辈嬉笑中打开了这一层，此后再也不肯接近他。
再往下，放着他的针包。只可以那些当年带进谷中的银针，许多都已经黑了针头，不能再使用。刚入谷时总有意外，曾有人在吃食中下毒，自此不试针绝不肯动筷。
商景拿出针包，摸索着箱底的暗格，机关转动后一块玉石映入眼帘。那石头应当是常拿出来摩挲的，拴着它的绳线早已发黑，有几根堪堪快要断了。商景将它取出来，放在手中。玉石冰凉凉的，过了一阵子却又被他的体温温暖。
他把石头放在眼前端详，正面是工工整整的“济世救人”四个字，翻过来的背面有明显打磨的痕迹，只可惜打磨的那个人手艺不精，虽然磨掉了本来刻的字，还是留下了一些粗糙的痕迹。在那剩余的粗糙表面上，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“景”字。
商景对着那石头发了会呆，轻叹口气讲玉石塞进了腰间挂着的药囊中。
唐清洛回到帐中的时候，商景正对着烛火抄一份药方，这让他十分奇怪。
“过阵便要出发，你这是给谁写的方子？”
“自然是给迎接我们的主人。”商景把方子原本叠齐收好，又按着新方子抓药，唐清洛无事可做自然在一旁看着。
商景抓了十五味药，不，应当说是毒，转头问他：“你觉得最后一味应当放什么？”
说着在唐清洛面前摆了四种植物，一一为他解释。
“杜鹃，会导致呕吐，肌肉无力，视线模糊；花烛，能让他声音嘶哑，吞咽困难，无法言语；八仙花，能让他昏迷，肌肉无力，能否醒来要看他造化；乌头，他能立刻死在你的面前。”
唐清洛认真听后沉默许久，最终拾起一株递到商景面前：“就这个吧，叶帅一张嘴能言善辩，就让他吃吃苦头也未尝不好。”
“你怕是从第一面见他就在记仇吧，”他问。
“即使我不记仇，总要给叶帅备份厚礼，毕竟他可是想要我的命呢。”唐清洛笑。
“这份大礼，想必是在叶帅意料之外的，说不定还能看到他惊讶的样子。”
商景看着他，也笑了起来。接过那株干枯的花烛，用药杵慢慢研磨成粉，混进了余下的十五种毒物中。
四月十四，酉时刚过。
“天机”唐清洛与“毒医”商景骑马飞奔出了西昆仑高地，奔向李叶所在的浩气盟营地。没人注意得到，有一只白鸽在早一些时候已经离开恶人谷营地，向同一个方向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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