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路过广场，有周围的住户牵着松软的缰绳遛着宠物。蜥蜴从他们眼前爬过，金毛追逐着信鸽进行陆空赛跑，面包屑都洒落一地，被伺机而动的果子狸抓住残屑，却只用前爪随意的捻了捻。
沈希音双手插兜，将整张脸从围巾中露了出来，鼻头也因为寒风而显得泛红：“对啦，我没变，还是个幼稚鬼，行了吧？”
一旦吸了口风，他说话都瓮声瓮气了起来，鼻音拖长之后像是在妥协，又像是在无声的谈一场条件。纪川拍一拍胳膊上被路过的犬类蹭上的毛发，笑道：“幼稚鬼也有幼稚鬼的好呀。至少因为幼稚而纯真，看到的一切都是彩色而光明的。”
沈希音没接话，大约在心里记下他居然同意自己是个幼稚鬼说法的仇。他们远离了广场，眼前是一段笔直而路途漫长的绿化带，路过枝繁叶茂的香樟下时，纪川低声道：“上一回因为临时有工作，所以提前结束聊天。一直没能找得到机会再问问你······总感觉你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”
他说的是上次半夜对坐吃关东煮的没话找话闲聊，沈希音倒是对那次谈话很有印象，原因大抵在于正是那天过后，原本已经许久没出现的梦境又不安分的跑到了他的梦里，搅和的他每天晚上都半夜睁眼，等待天明。
不过他倒不准备老实交代，毕竟一切说起来太复杂，但对于他俩而言又很简单，从头说起的感觉真是不怎么样：“没什么，就是做噩梦而已。”
“什么样的噩梦，严重吗？”纪川问道，“如果有什么情况，要及时说啊。”
“忘记到底梦见什么了，不严重。”沈希音吸吸鼻子，“就是梦醒之后比较难睡着，精神状态才会差一点而已。等会儿顺路去医院，去开点安眠药就行。”
“那我陪你去吧。”
“不用，你不是还要加班吗？之前二组组长问你的那个咨询者的事，还没完全收尾吧。”沈希音呼出一口气，看着白花花的雾气在眼前飘散，“你先回去吧，我自己去医院就行。”
“但医院会详细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，流程很繁琐，你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吗？”
沈希音瞥他一眼：“刚刚才说我是幼稚鬼，现在又把我当三岁孩子看？我是说不了话还是走不了路？明明处境不安逸的是你自己，你还有空管这么多的？”
纪川被他毫无威慑力的一顿凶，便也没再说太多。两个人沉默着并肩走过林荫，听见香樟叶在头顶婆娑的声响，“沙啦啦”像是一场雨降落在屋檐。走到分叉路口时，沈希音预备向右，纪川准备向左：“阿音。”
沈希音停住脚步，回头看他。
“我先回去了，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。”纪川说，“看完医生就赶紧回宿舍吧。”
风将沈希音的头发吹的乱糟糟，蓬松又柔软的发丝又重新藏在了围巾中。他盯着纪川的眼睛，慢吞吞的像是调笑：“要不是已经分手了，我还真想给你贴一个世纪好男友标签。”
纪川目光下垂，看着地面，缓缓地眨眼：“我先走了，回见。”
实习的日子快的好像一眨眼，每天基本上都是三点一线，除了工作就是复习，沈希音整个人都像是陀螺连轴转，白天跟一跟咨询，晚上回宿舍吞一颗安眠药就睡着。运气好的时候能碰上一晚上无事发生，语气差的时候就要在梦里来回拉扯，醒了之后盯着天花板，爬起来继续灌一颗药。
医院开出的药是有成效的，至少不会让他再像以前那样醒了之后就睡不着。尽管医生叮嘱过他有问题就先去咨询赐梦师，药物最好不要经常服用，可沈希音盯着手心里小小薄薄一片白色药片，仍然面无表情的将药片塞到嘴里。
好在助眠药物没什么后遗影响，虽然夜里让人头疼，但白天上班时还是精神抖擞——最近的咨询工作比较轻松，纪川知道他的考证资料正背到重难点，特意安排他只负责笔记记录。
虽说工作内容不复杂，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偷懒。早起打卡说早安后，他坐在办公桌前伸了个懒腰:“杨姐，你手上那个记者的咨询忙完了吗？”
“差不多。”杨衔秋说，“纪川是不是又让你写什么报告了？”
“没，但是我想先整理一下贺湫这件事的资料。”沈希音手上动作不停，调出电子文档，“八成是要长期追踪了，所以我想先做好记录，以后定时定点再记录也会方便点……”
他正说着，桌上的电子铃声“叮叮咚咚”的响起，里头传来纪川的声音：“来我办公室一下。”
平常都是纪川休息时来公用办公室溜达一圈，顺便看看杨衔秋有没有摸鱼，沈希音有没有哪里遇到工作问题，现在这样正儿八经的喊他去办公室，沈希音倒有些不习惯。
他站在纪川的办公室门口敲敲门，进门后还没想好开场白，纪川倒是主动开口，一开口就把沈希音吓得不轻:“贺湫今天凌晨从楼上跳了下来，现在还在医院。回头你写进度报告的时候，记得标注一下……”
“等等，等等。”沈希音诧异道，“他从楼上跳下来？……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？什么时候发现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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