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台接待说的话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，也不是小姑娘惊慌失措下的添油加醋，而是这个前来咨询的咨询者看上去确实状态不似常人。
沈希音坐在纪川身边，桌上一边摊着记录本，一边堆着材料，仔细一看就能发现，每本材料上都贴着“精神患者各类行为解读说明”。
纪川好笑的看了沈希音一眼：你对精神患者有什么意见吗？
沈希音满脸冷漠：没有。
纪川目光飘向那些资料：那你突然把这些翻出来做什么？
沈希音露出痛感纪川不识好人心的神情：我是担心他会不会精神不受控，对你做什么。
——有防护措施的，再说这种情况可能性实在太低了。
——那万一呢？你有没有看过之前的新闻报道啊？首都有个赐梦师在咨询室里被咨询者泼了硫酸……
“打住。”纪川拍了拍沈希音的手背，眼神温和，“我们先来看看咨询者有什么疑问。”
咨询者名叫张樵，资料上显示他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男人，证件照上的正脸虽算不上帅气，但也能给人留下忠厚老实的形象。
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座椅上，眼下乌青，面颊上生着深浅不一的痘印，还有烫伤留下的疤痕，看上去触目惊心。他的头发乱糟糟一团盘在头上，衣衫勉强算是整齐，只是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许久没有出过门，也没有任何清洁，发梢打着结藏在颈后的衣领里。
纪川将他的电子资料与身份信息一一核对，这才开口道：“你好，张先生。”
张樵低着头，右手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胡渣。他的眼神黯淡无光，从眼眶下翻向前方：“你就是赐梦师吧？我有问题想要咨询你。”
“请说。”
“我做了个梦，梦见我的——我的同学，他把我给推下去了！”张樵双手比划，瞪大双眼，似乎想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恐惧，“在悬崖边，我和他说把我的还给我，他不仅不还，还讽刺我，说我是废物，说我赶紧跳下去去死！”
他的口齿不太清楚，发音也含含糊糊，像是许久没有与人沟通，因此而生涩：“我求他还给我，可他推了我一把，我直接就掉下去了。我很害怕，醒来之后打电话给他，可是好不容易打通了，他却骂我骂的更难听，说我犯贱活该，我这种人就算死了，也不会有人在意。”
他说着说着，声音中已经隐约掺着哭腔。沈希音在系统中查询他是否先前有过相关咨询或记录，纪川先走上前去，递给他一杯温水，帮助他稳定情绪。
“不要紧张，你得先告诉我们，你经历了什么，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。”纪川低声道，“你是想咨询怎样渡过这样的噩梦和人生攻击的心理阴影，对吗？我们需要你的配合，才有可能顺利解决问题。”
张樵呆呆的捧着水杯，听见沈希音问道：“你叫张樵，十年前就读于洛城综合大学媒体文化系，是吗？”
纪川将目光投向张樵的双眼，看见他失神般点头。沈希音朝他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他赶紧过来。
他只好请张樵稍安勿躁，见他精神不振的捧着水杯，用疑虑重重的目光打量着咨询室里的一切。沈希音趴在他耳边，几乎是用在没有别人能听见的气音将刚刚查到的新闻播报给纪川：“他十年前在读书的时候，被洛城青年报报道过借高利贷，并且有嫖赌行为，情节严重。这件事引起的轰动很大，算是当时洛城市的一件大事。”
说完，他从纪川的书架上取出那副度数并不算高的眼镜，将眼镜架在纪川的鼻梁上，又把电子新闻稿档案中搜索到的网页只给纪川：“看这儿，有详细报道。”
确实如沈希音所言，也难怪他会突然确认张樵十年前就读于哪所大学。纪川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电子报刊的开头，正副标题欲盖弥彰的书写着当年轰动洛城的大学生案件。
沉默着的张樵突然出声：“我是被冤枉的，先生。你们是在谈论十年前的事情，是不是？我是被……我是有隐情的！”
沈希音几乎下意识的要将电子刊的页面关闭，但纪川不动声色的压下了他的手，目光向着张樵，温声问道：“您先别激动，介意和我们从头说清楚是怎样一回事吗？”
张樵瑟缩着点点头。他的鼻音浓重，听上去像是患了一场重感冒，嗓音都泛着不正常的沙哑：“十三年前，我考入洛城综合大学，在学校里学习媒体文化与传播。从小我就是个书呆子，选这个专业也纯粹是因为服从了专业调剂，本身这一行并不算感兴趣，甚至想过下学期要选择转专业，去相对而言更容易就业的金融院。”
纪川坐回原位，点头表示理解。
“可我在那里遇见了薇薇，孙薇薇——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、最性感的女孩，她似乎天生就有对媒体行业有着别人都无法想象的预知力和探索力，她对新闻的风向了如指掌，连学院的教授都称赞她是一个天才。”张樵的眼中闪过一簇光芒，像是转瞬即逝的烟火，“我和她是同班同学，但最开始时从未敢和她说过话，是她主动问我要不要期末同一组完成作业。那一刻我惊讶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，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姑娘会选择和成绩平平的我主动结成搭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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