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希音不再作声，只是听着纪川的叙述。
“两年前，他来咨询中心找到赐梦师，说是觉得自己的所有活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，而且自己的妻子长期对自己有家暴倾向。当时的赐梦师是一组组长，当然建议他报警处理，但他坚持说这样的阴影已经被带入梦中，只要他一闭眼，就能梦见妻子对自己的咒骂和踢打，而他碍于妻子的身份，不敢多言。”
“可是姚佳的法定丈夫是张濛，她也从未离过婚。”
“没错，所以确切的来说，那个人并不是姚佳的丈夫，而是情人。”纪川低声道，“正因如此，他拒绝向警方控诉。后来由于医院的介入，警方为了保证治疗过程中医务人员的安全，调查了他的身份，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姚佳对他进行暴力行为，而是他长期酗酒，并以此为理由殴打姚佳。姚佳不堪其扰，决定与他结束这段不正常关系，却被他用私密照片威胁。”
“人/渣。”沈希音痛恨道，“他就不怕有报应吗？”
“事实上，他一直对姚佳纠缠不休，又闹出那样的事情，最后被判了刑，在洛城市监狱里服刑。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，医院那里传来手续交替的消息，据说是突发心梗，死在了监狱里。”
沈希音又问道：“那姚佳呢？她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“没怎么样，后来再也没听说过她的消息了。如果吴业平在这一点上没有骗人，那么她可能真的在今年去世，将公司交给了她的独生女。”
“那你还记得她的那个人/渣情人叫什么名字吗？”
“怎么问起这个了？”纪川将他怀里那本探案集抽走，从抽屉里取出那盆歪七扭八的向日葵，递给沈希音下手糟蹋，“你是觉得他和这件事也有关系？”
向日葵日日夜夜受尽骚扰，自打那天薛露来了之后，它就光荣退休，由貌美且健康的兰花顶替站岗职责，但万万没想到哪怕是养老也不得安生，有朝一日竟然会被纪川塞给心绪不定又在思索问题的沈希音。沈希音有个特别的癖好，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手上抓着些什么东西，说好听了叫手上动作不停，说直白点就是蹂躏。其对象一般是餐巾纸或者玩偶，有时两样都没有，只能干抓着空气，心情就会降到极点。
纪川深知他这习性，赶紧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书籍解救于危难之际，贴心的送上手感更好的向日葵玩具。沈希音满意的搓一搓向日葵的花瓣，仿真花瓣手感丝滑，触感冰凉，连花托那一圈都做得格外真实：“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，但我也想知道真相。”
他的尾音有些含糊不清，可垂下的目光却透着不言分说的坚定。纪川叹一口气，手掌覆在他的脸颊上，强迫他看向自己：“知道事情的解决方案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，但仍然想要去寻找真相。听上去很像一个主角变为勇者的大冒险故事，可你知道真实的结果会是什么吗？你有把握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吗？”
沈希音没再多话，只用一双澄澈的眸子看向他。
“民愿调查显示，很多人表达过如果可以选择，他们想去做警察，而不是赐梦师。原因是他们认为赐梦师能够治愈的不过是表象罢了，如果不将伤害他人的真凶揪出来，就永远有下一次的噩梦。”纪川的掌心摩挲着沈希音的脸颊，掌纹擦过肌肤，像是要在其上刻下烙印，“阿音，你也会这样想吗？”
“怎么会。”沈希音皱眉道，“同样都是为他人而付出的行业，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区分呢？”
“尽管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想法，但不同岗位的主要职责终归是不同的。”纪川道，“虽然担心，但如果阻止你一心想做的事情，我也会跟着你一起失落。如果你还是这样想将这件事情查下去的话，建议先去楼下路口第二个红绿灯，右转三十米。”
沈希音展开电子地图，一眼就看见那是什么地方：“警察局？那我先去了……”
“你现在去做什么？”纪川好笑的压住他的肩膀，将人带回座位上，“以现在的情况，警察不会给你立案的，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有时间去听你的分析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
“你先别急。”纪川将明日的工作安排记录放在沈希音面前，“孙薇薇明天早上有一次心理疏导和治疗，到时再仔细问问她吧。”
说是这么说，但第二天上午，乔柔突然来访，说是最近情绪稳定，来咨询中心复查后遗问题时，顺路来看一看纪川。碰巧孙薇薇也在同一时间内需要治疗，纪川干脆让沈希音留下来陪乔柔聊一聊，顺便确认一下乔柔记忆删除后的身体情况，而自己得去按照预约好的时间见孙薇薇。
乔柔的面色相比于之前好上许多，虽然不及街道上的常人那样神色轻松，但也多了分平和。她的眼神不再来回闪躲，而是微笑着注视着沈希音，反倒让平日里外放的沈希音有些害羞与局促。
“你有什么烦心事吗？”
“嗯？”沈希音猛然听见这一句，半是意外，半是从未想过的释然，“有这么明显吗？”
乔柔见他满脸迷茫，忍俊不禁道：“倒是没有。但我看见刚刚纪川临走前的眼神，似乎有些担心你，又像是在安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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