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么这么关注我？”M5有些不耐烦了，“老子撒谎关你屁事！”
南极没有说话。好久后，他慢慢道：“你知道，当一个人被困在一个让自己痛苦的地方十五年，出去这件事，会变成一种信仰。所谓信仰，就是无条件相信、无条件付出、无条件牺牲、一定要完成。哪怕用生命去浇灌，也在所不惜。”
M5没有回话，他看着远处，不醒城建筑风格众多，什么样的建筑都有，也没什么城市规划，但是各式各样的房子放在一起，居然有了一种诡异的和谐。
“当年我和莫绿刚来不醒城的时候，这里什么都没有。”他抬起手，指向远方一个立着的牌坊，“当时除了界碑，就只剩荒草。那个牌坊是我一手建的，‘不醒城’三个字，是莫绿写的。这里都是我的心血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莫绿也是。”M5深吸了口烟，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，“我一共有四十多年的记忆，这四十年里，有十五年都给了她。说句矫情的话，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时光，都给了她。”
“你知道吗，”南极淡淡开口道，“在我们世界，这句话一般是女人说的。”
“你怎么这么烦！”
M5有些暴躁了，南极点点头，做出个OK的手势道：“你继续说，我不说话了。”
“实话说，我可能有办法，只是我会想，这个办法值不值得。”M5沉默下去，吸了口烟，“你们就这样出去，我留在这里，很可能还会再遇到一个人，然后有新的人生，很多事情，我本来是可以重来的。”
南极没说话，静静听着，M5说完这句话后，看着天空，似乎思考了很久。
“你说寿司在寄魂处，会后悔吗？”
南极没有回答，他不回答他无法回答的问题。M5似乎是想起什么来，脸上有了些玩笑的意味：“说起来，这一次，你输了吧？”
“嗯？”南极脸上有一瞬间疑惑，片刻后，他反应过来，应了声，“嗯。活人总是争不过死人的。”
M5愣了愣，随后苦笑了一下，转过头去。
南极就这么一直静静站着，他知道，在他离开之前，M5会给他一个决定。所以他不打扰，不说话，就这么等候着，就足够了。
过了好久，M5突然问：“你会为了让她出去牺牲一切吗？”
这个他无需言明，南极果断点了点头。
“M5，”他淡然出声，“继续留在这里，她们，我，都必然会死。AI会不断升级，会不断打破游戏当初对它的禁制。有一天它会吞并不醒城，到时候，江函和我们，都没有藏身之地。我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时候，也许就是明天，又或者是一辈子。无论如何，它都不会让有威胁的我们活着，甚至于在它吞并不醒城之前，我们可能就因为它的重金悬赏，因为Zhora，因为意外而死去。我喜欢这个人，就想为这个人撑起一片天。这世界没有平安喜乐，我就送一个世界给她。”
M5没说话，他手里的烟头已经燃烧到了终点，闪耀着零碎的光。他将烟头扔到了脚底，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风越发大起来，M5往前走去，拍了拍南极的肩头：“走吧，今晚我给你们烤肉吃。吃烤肉的时候，把该说的话说了。”
说完，他在南极耳边说了一句话，南极愣了愣，M5已经大步走了下去，直到他下楼的声音传来，南极才沙哑地应道：“好。”
两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，房间里的草纸已经垒了一堆。莫绿在纸上飞快计算着什么，江函头上带了汗，她抬起头来看着进来的两人，眼睛一亮道：“你们回来了？”
“有头绪了？”M5拉开凳子，坐在莫绿对面，江函招呼着南极坐到自己旁边来，附在南极耳边，小声道：“莫阿姨简直是个人形超级计算机，根本没我什么事儿啊。”
“不用自卑，”南极面不改色，淡淡道，“你的特长不在脑子。”
“你……”
江函还想说什么，莫绿突然道：“算好了。”
说着，她在稿纸的一个坐标上画了个圈：“就是这个。”
“哟，”M5惊讶出声来，“不错啊，看不出你这么厉害？”
“你们出去干什么了？”莫绿懒得理M5，抬了抬眼皮，“去商量什么？”
“去商量今晚晚饭怎么吃。我想在院子里烤肉，你们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我拒绝。”莫绿直接开口道，“我已经在这个院子里烤了好多年肉了，你能不能有点新意？”
“那我们去河上烤？”M5皱着眉头，认真思索着。莫绿正想拒绝，结果一抬眼，就看到对方温柔中带了恳求的眼神。M5从来不太给她好脸色的，一件好事在他嘴里，也要说得格外让人不爽，他少有这样的神色，让莫绿不由得愣了愣，然后就听对方接着道：“你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，都没有好好逛过，眼瞧着马上就要走了，我们逛逛呗？”
“你们商量出出去的办法了？”江函抓住关键词，兴奋地道。M5挑了挑眉：“出去这种事，在老子眼里就小菜一碟。你们别愁了，想要出去，后天我就带你们出去。”
“少说大话了，”莫绿冷笑出声来，“为了哄骗小姑娘出去吃烤肉，你也算是不择手段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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